第一章  微型小说概说（转）

第一节 微型小说的源与流

一、微型小说的称谓

微型小说，一般指几百字至一千字左右的篇幅短小的小说。微型小说的定名比较困难,直到今天还没有定论。目前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微型小说”和“小小说”。我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称其为“超短篇”、“小小的短篇”、“墙头小说”。“小小说”这个名称在当代首次使用，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大跃进”时期。1958年2、3月号天津的《新港》文学杂志上，发表了老舍的《多写小小说》一文，此后，有茅盾的《一鸣惊人的小小说》和魏金枝教授的《再谈小小说》等有关小小说的文章。应该说，这就是“小小说”名称的由来。1981年上海《小说界》率先辟出“微型小说”专栏，专门发表微型小说，提倡、扶植微型小说的创作和发展。新马泰和港台叫这类小说为“小小说”、“极短篇小说”、“掌上小说”；日本以星新一为代表的作家给这类小说取名叫“一分钟小说”。

微型小说还有众多的别名雅号，见诸报刊的就有“千字小说”、“微短小说”、“瞬间小说”、“微信息小说”、“课间小说”、“一袋烟小说”、“镜头小说”、“电报小说”“焦点小说”、“袖珍小说”、“精短小说”、“拇指小说”、“花边小说”、“迷尔小说”、“口袋小说”、“蚂蚁小说”等等，说明了读者对微型小说、小小说这种文学形式的喜爱。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著名作家王蒙就曾经发表《我看微型小说》、《再论微型小说》等专论，对微型小说的特点和创作问题作了精辟的论述，并且身体力行，写了多篇为读者喜爱的经典的微型小说。他说：“尽管人们可以对‘微型小说’这名称提出不同意见，微型小说的存在却是一个事实。”（王蒙《再谈微型小说》）

河南《百花园》文学杂志主编杨晓敏先生说，小小说雅俗共赏，大多数人都能阅读；它贴近生活，大多数人都能参与创作；它微言大义，大多数人读后，都能从中受益。因此，有人称之为“平民艺术”，这是颇有见地、颇有道理的。

二、顺乎时代、文情应运勃兴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坛，微型小说异军突起。她如雨后春笋，生机盎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兴旺的喜人景象；她又像一朵带露的鲜花，盛开在文艺春天的百花园中。她以自己独具的品格和旺盛的生命力而引人注目，已成为当今文坛不可或缺的文学体裁，被称为文学艺术作品中的微雕艺术。

一种文学体裁的兴起、发展和繁荣，首先有其时代的原因。“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刘勰这句话，精辟地概述了文体演变、文学思潮沉浮与社会、时代变化的本质联系。纵观中外文学史，每个时代的文学思潮、文体演变，无不是从时代的母腹中孕育出来的产儿。先秦各种文学流派纷呈竞秀，百花齐放，是社会急剧变革、思想百家争鸣、意识形态空前活跃的产物。魏晋风度、盛唐之音的产生，也无不打上了时代生活的印记。“五四”时期，以鲁迅为代表的新文学运动，其批判的锋芒显示了真正民族意识的觉醒。当代小小说创作的繁荣发展，也正是根植于现实生活的肥沃土壤，与时代的变革、时代的脉搏息息相关。鲁迅早在二十年代末就指出过：“在现在的环境中，人们忙于生活，无暇看长篇，自然也是短篇小说繁生的很大原因之一。只须顷刻，而仍可借一斑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用数片刻，遂知种种作风，种种作者，种种所写的人和物和事状，所得也颇不少的。”每个时代的生活节奏都不能不影响艺术创作。微型小说，在三中全会后改革开发的年代异军突起，正是顺应了社会生活节奏加快了的现代化潮流。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也随之加快，对时间的流速产生了一种紧迫感，而篇幅短小的微型小说，正可以使人在百忙中，在星星点点的时间里获得思想上的启迪，艺术上的享受，精神上的愉悦，从而满足读者对文艺多层次的需求。可以说，微型小说是当代快节奏社会旋律中必然跳出的一个音符。老作家杨沫在繁荣微型小说座谈会上说：“这种文学样式，适合我们这个时代，因为大家时间紧迫，很忙，所以各阶层都欢迎这种短小精悍的文艺作品。”香港《亚洲周报》刊载的《北京的一分钟小说》一文中说：“北京市民每当等车、排队、买菜，或者孩子入睡了片刻安静时，便会翻出《北京晚报》，阅读一篇一分钟左右就能读完的故事。微型小说能满足人们在短暂空闲之中的精神需求，所以有人称它是“忙里偷闲”的文学。

顺乎文情，应运繁荣。我们的小说创作尤其是短篇小说，始终存在着一个如何写得更精粹的问题，而且愈是在创作复兴旺盛时期，这个问题就愈是突出。六十年代初，茅盾同志就指出过短篇小说的创作患有“浮肿病”的状况，一再告诫我们的文学艺术工作者要“写得短些，再短些！”而直到八十年代，随着小说创作的空前繁荣，小说也越写越长。短篇小说，四、五千字已是短的了，动辄破万字大关，甚至长达二、三万字。长篇小说，则往往拉到百万字的巨著。短篇不短，长篇过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多卷长篇小说，多系列长篇巨制。因此在当时，要求“把小说写得精粹些”、“长篇不可再长”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这种呼声，触及了文坛的一个弊端。随后，微型小说、小小说作品异军突起，正是对这种小说创作中“短话长说”的拉长之风的一种反驳。著名文艺评论家冯牧于一九八四年八月四日为《中国微型小说选刊》题辞中指出：“微型小说的发展，是短篇小说兴旺发达的标志，同时，也是对近年来短篇小说创作中的一个流弊——短篇不短的一个挑战。”

再者，也许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微型小说的勃兴是适应了当代读者对文学形式多样化的要求。读者要求有新的文学品种，新的样式，新的口味。认识到这一点，微型小说才能真正在文学大宴中占到一个席位，微型小说作者才能有自己独特的追求。

微型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究竟源于何时何地，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微型小说、小小说最早源于美国，是现代繁忙的文明生活的产物，“小小说最早起源于美国，当时，美国文学刊物上的小说被各种商业广告插页截断是司空见惯的事，许多作家对此深为反感。于是有人试着写了些连插图在内也只有千把字的小小说，以此来摆脱讨厌的广告。随后，小小说就在美国逐渐流行起来。”（《中国青年报》1984年11月22日）苏联作家阿·托尔斯泰认为：“小小说产生于中世纪”， 是“文艺复兴和资产阶级革命的第一批小鸟”，并强调“小小说，这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

三、源远流长的微型小说

最早的“小说”一词见于《庄子·外物篇》：“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这里指的是小人之言，当然和我们今天所说“小说”的概念相去甚远。庄子不仅提出了“小说”的概念，《庄子》里的许多篇章也可以视为后世小说的前源，其中所写任公子钓鱼的故事，几乎就是一篇精粹的微型小说。所以说，微型小说创作，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优良的传统，可以追溯到久远的民间文学、神话和传说故事。羿射九日，嫦娥奔月，见于《淮南子》，可以看作是微型小说的雏型。魏晋南北朝时期刘义庆的《世说新语》中，有一篇《俭啬》，全文仅十六个字，三句话，却有完整的故事和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王戎有好李，卖之恐人得其种，恒钻其核。”三句话，惜墨如金，把王戎其人吝啬的个性、刁钻的手段，表现得淋漓尽致。作者对生活观察入微，抓住人物特征，把本来看似平淡无奇的事物，刻画成有灵性的东西，产生了特有的魅力。三句话都是叙述，没有评价，文字虽短，却给读者留下悠长回味的余地。这篇作品可谓是已经较为成熟完整的微型小说了。晋人陶渊明写的《殒盗》，可以说是又一篇精彩的古代的微型小说，全文如下： “蔡裔有勇气，声若雷震。尝有二盗儿入室，裔拊床一呼，二盗俱殒。”全文只有二十五个字，译成现代汉语，即是：蔡裔是个勇敢而又有力的人，其吼声有如雷鸣。曾经有两个贼人进入室内偷盗，蔡裔（发觉后）拍着床大声一呼，两个盗贼就都被吓死了。这篇微型小说实在是“微乎小矣”，但它却情节完整，人物刻画栩栩如生，语言生动活泼，引人入胜。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五，记述了王勃写《滕王阁序》的传说故事，也可视之为一篇出色的微型小说，全文如下：

王勃著《滕王阁序》，时年十四。都督阎公不之信，勃虽在座，而阎公意嘱子婿孟学士为之，已宿构矣。及以纸笔巡让宾客，勃不辞让。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洲新府。”公 曰：“亦是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沉吟不言。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

遂亟请宴听，极欢而罢。

这篇文字仅一百余字，却刻画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尤其阎公前倨后恭的神态和思想感情的变化，写得层次分明，一波三折，同时展示了王勃从容挥毫、出语惊人的才华，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至清代， 蒲松龄的传世之作《聊斋志异》中的许多篇什，就更短得出奇，堪称是小小说的精品之作，在艺术上已臻于完美了。全书四百九十余篇，最长的四千多字，五百字至三百字之间的有六十多篇，不足二百字的七十九篇。《赤字》仅有二十五字。这些作品篇幅虽短，但其思想内容和艺术技巧，使得它的作者和曹雪芹、吴敬梓这些长篇巨匠一起，同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灿烂明星。可见，微型小说和其他体制的小说一样，在我过古典小说中有着悠久的传统。事实上，它比长、中、短篇小说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

“五四”新文学运动后，也不断有微型小说问世。郭沫若于1920年发表在《时事新报》上的《他》和王任叔于1924年发表在《四月日报·文学》上的《河豚子》，前者三百余字，后者八百余字，堪称真正的微型小说。郭沫若于1920年1月在《学灯》上发表的《他》，全不足三百字，全文如下：

他

郭沫若

天色已晚，他往街上买柴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在街道上看见那位二八的月娥，披着件缟素的衣裳，好像是新出浴的一般，笑向着他；

月娥旁边还有许多的明眸，也在向他目礼。他默默地望着他们叹道：啊，光呀！爱呀！我要怎么样才

能修积得到呀？修积得到的人真是幸福呀！……

——喔，K君！你往哪儿去来？

招呼他的人是他的同学N君。他mantle（注：斗篷）底下露出一个柴来示N，说道：“你又遇着我卖柴！N笑。他也笑。他问N，你要往哪儿去？

——往R君去 耍。你不同去么？

——不，抱起柴拜客！

——你不往那儿去耍么？

——不，我要回去了。

他们在H神社分了手。他又默诵起他自家的诗来。

（1920年）

这篇微型小说，以主人公“他”上街卖柴，招人讥笑为题材，袒露了心境与精神上的追求。“他”不掩饰对异性美的称道，但并没有沉溺于对“月娥”的艳羡；从“你又遇着我卖柴”一句可知，“他”坚守着打柴为生的清贫日子，脚踏实地地生活，可“他”依然陶醉于诗歌创作这一个人的精神家园。“他”不想岁N君去玩，终不为外界的种种诱惑所动，这表明自有“他”充实的精神追求和操守。作者笔下的这个“他”有常人的并不富足的物质生活，又有坚定不移的乐观精神，这样一个形象正是“五四”时期追求进步的青年知识分子的形象。我们今天面对这个人物形象，仍然觉得“他”耀眼炫目，光彩照人，有一种别样的样阳刚美、诗意美。这可能是作者的浪漫主义风格和诗人的气质使然吧。

我国三十年代的一些进步的文艺刊物上曾发表过不少以“小小的短篇”、“大众化文艺小品”、“墙头小说”命名的短小说。五、六十年代，许多报刊曾专门辟有“小小说”、“千字小说”专栏，它们以“短镜头”的形式，迅速地及时地反映现实生活，具有强烈的现实感和时代感。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我国文坛上微型小说曾一度出现过繁荣兴旺的局面。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微型小说又“异军突起”，遍地开花。它是“现实的需要”，时代的产物。《北京晚报》曾经开辟了个“一分钟小说”专栏，发表了许多优秀的颇有影响的微型小说。面对小小说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茅盾于一九五九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的丰收和创作上的几个问题》一文中，第一节专论小小说。他热情地歌赞这类小说是“一鸣惊人的小小说”，“以‘小小说’的名称出现于各种报刊上的二千字左右的作品，放射了惊人的光芒。”他认为，“这些作品以‘小小说’得名，不是偶然的。不仅因为它们短小精悍，而且也因为它们结合了特写（如果我们承认这是主要以真人真事为描写对象）和短篇小说（如果我们不否认它以概括为基本方法）的特点而成为自有个性的新品种。”当时，文学创作跨人了全面繁荣的黄金时代，小小说应运复苏、崛起，得到了应有的倡导和重视，也是势在必然的。许多作者，包括王蒙、冯骥才、孟伟哉、刘绍棠、贾平凹、蒋子龙等这样有影响的知名作家都不舍细末，在微型小说、小小说这个园地里进行小面积的艺术耕耘，佳作纷呈，获得了可喜的成果，赢得了读者的赞赏。

茅盾关于小小说的精辟见解，明确地肯定了小小说、微型小说这种文学样式在文学百花园中的地位，它是小说家族中的一个成员，成了与长、中、短篇小说并列的独立的新的小说品种，是短篇小说的“小弟弟”。在各类大学写作教材中，小小说早已有了它的一席之地。不过，有的报刊上、教材中，也称它为“小小说”。我们认为，小小说就是微型小小说，这就好比一个人有两个名字一样，它们在本质上、特征上，在写作实践上都没有任何区别。

进入21世纪以来，在其他文学形式，包括长、中篇小说正受到新的挑战的形势下，微型小说的创作势头非但不减，反而出现了蓬勃发展的崭新的繁荣兴旺的喜人景象，专门刊登微型小说的刊物已有多种。郑州的小小说专刊《百花园》、《小小说选刊》和《小小说出版》，江西南昌的《微型小说选刊》等发表微型小说、小小说的园地，每年发表的微型小说作品数以万计，微型小说的创作队伍在不断扩大，人才济济，新人辈出。中国小说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汤吉夫指出，时代在发展，人们的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新时期以来，急剧变化的社会生活，成为小小说蓬勃发展的沃土。微型小说，正是顺乎时代潮流应运而生的一种崭新文体，作为一种新的文学现象和文化现象，它和“古已有之”的那种短小说、短故事，显然已经不完全是一回事了。微型小说在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空前繁荣的新局面，还因为，一支训练有素具有创作实力的微型小说、小小说作家队伍已经形成。有一些作家专门从事微型小说的创作、小小说，所以读者喜欢称他们为“微型小说专业户”、“小小说专业户”。他们的名字已被喜欢读微型小说、小小说的读者所熟悉，排起来是长长的一列：刘国芳，这个痴迷于小小说写作的青年，才思泉涌，妙笔生花，几年间竟笔不离手，一口气在全国百多家报刊上，发表了近千篇小小说作品，愈百万字之巨。还有，谢志强、侯德云、秦海龙、滕刚、蔡楠、刘建超、宗利华、于德北、相裕亭、凌鼎年、孙方友、秦俑、白小易、凌可新、顾文显、徐慧芬等等一大批在全国有影响的微型小说作家。

微型小说创作的繁荣景象，构成了文学生态的多样性。文学，应该是一株自由生长的树，它在不同的方向伸出枝杈，指向不同的可能，参差多态才是我们幸福的本源，才是我们喜好文学、愿意对它保持持久兴趣的理由。

从2003年开始，齐鲁晚报与中国小说学会联合主办的小说排行榜评定活动，每年举行一次，现已连续四年举办了这一活动。该排行榜已经成为国内最具权威性和知名度的小说评选。在这一评选活动中，微型小说·小小说作为一类，与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并列，同时上了排行榜。这充分说明，微型小说已经在小说家族中获得了名正言顺的地位，也标志着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这一文学形式，已经进入了文学研究的视野。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兴起的微博小说，是地地道道的微型小说，是以网络传播的微型小说，它在挑战着人们对传统文学的认知。微博小说，字数一般在100字左右。有人认为，微博小说“它讲究在140字的篇幅以内，有头有尾地叙述完一条信息，并且表达观点与倾向，而情节的延续性则是小说的魅力所在。”2010年山东省首届微博小说大赛——“大众微博”小说大赛 ，参赛小说，要求在140字以内。本次微博小说大赛自7月1日开始至9月30日结束，三个月内，大众网组委会共收到数百位网友的近3000篇作品，参赛小说题材囊括了言情、玄幻、都市、历史等文学大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140字的微博小说情节、形象、细节齐全。”著名作家刘玉堂指出：“小说不是段子，在语言上要讲究，可以有哲理但是不能太深奥。”他又说，虽然微博小说没有题目，但字里行间渗透着生活哲理，或朴素幽默或深刻诙谐，体现了微博作者对生活的关注和热情。

2010年推出的首部微博小说《围脖时期的爱情》受到网民与媒体关注。小说讲述的是“我”（大叔）与一个明星的故事，其间穿插着“我”对世界的观察与认识。小说再现了都市人忙碌的生活，“微博”如同对白一般穿插于情节中，网络语言俯拾皆是，人物处理问题的手段包括拍照、发帖、炒作等网络行为。“在140字以内，完成1-3个包袱，至少要完成一个情节点，我觉得这正是微博小说的一个特点。这样可以提高大家参与转发、互动的积极性。”作者闻华舰在接受采访时如是说。

到了2011年12月8日，“2011年度汉字评选”揭晓，“微”字以40·74万票获选年度汉字。2011年，“微博”，“微剧本”、“微小说”、“微诗歌”、“微故事”、“微影评”等层出不穷，有人因而断言，微文学正在成长为一种全民文学样式，成为受人关注的独特的文化现象。

第二节 外国的微型小说

微型小说，或曰小小说不仅我国古已有之，在外国也有久远的历史了。阿·托尔斯泰对小小说就有过专门的论述，称它是“文艺复兴和资产阶级革命的第u批小鸟。”他在《什么是小小说》一文中，有这样一段分析：“小小说产生于中世纪，那些被挤在天主教堂和封建主城堡之间小城镇狭窄街道上的居民，编造了一些针对宗教和封建主而发的毒辣的笑话。这就是文艺复兴和资产阶级革命的第一批小鸟。文艺复兴时代的小说家赋予这种笑话以文学的形式。十七世纪又把生活及政治的热血灌入了小小说。它还造成了十八世纪戏剧创作的百花争妍的繁荣局面。

在国外，微型小说一般被称为“超短篇”或“极短篇”。在欧洲的一些大作家中，不少人写过千字以内的微型小说，可以列出契诃夫、莫泊桑、欧·亨利、左琴科等一批赫然的名字；再如长篇小说《奇婚记》的作者、匈牙利作家卡尔曼，就有一篇题为《他们要学狗叫》的微型小说。作者以简练的笔触，表现了一位老人为生活所迫，以求得能率领儿子学狗叫为幸事，生动而深刻地勾勒出资本主义社会劳动人民的不幸。值得提及的还有匈牙利的另一位当代著名作家厄尔凯尼·依斯特万，他晚年专门献身于“一分钟小说”的创作，卓有声誉。他采用卡夫卡手法，以怪诞的象征性比喻，写寓言故事，被西方评论家称为“怪诞形式在匈牙利的倡导者”。他以怪诞夸张的描写，讽喻人物的种种荒谬。《有什么新鲜事？》，说死了100年的女人从墓穴里复活，当她得知世上“什么新鲜事也没有”，连吃的水都有味道时，于是又回到原来的土坑中去了。荒诞不经的故事，蕴含着对停滞不前、暮气沉沉的社会的强烈讽刺。《最大胆的梦想也是现实的！》的构思也很奇特，它让12只3条腿的狗来拉每小时可开150公里的汽车，10天只走了120公里。追求这种“梦想”，实际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可有人正津津乐道地称它为一种“大胆的梦想”呢！仔细品尝，厄尔凯尼的怪诞中含有深深的意味。

请看厄尔凯尼的另一篇优秀的微型小说：

司 机 （匈牙利）厄尔凯尼

派赖斯雷尼·约瑟夫是个汽车司机，开这CO75-14号牌照的瓦特堡牌汽车在街道拐角处的报摊前面停住了。

“我要一份《布达佩斯新闻报》。”

“可惜卖完了。”

“来一份昨天的也行。”

“昨天的也卖完了，不过我这里恰好有一份明天的。”

“那上面也登着电影节目吗？”

“电影节目每天的报纸都登。”

“那么给我明天的也行。”汽车司机说。

他回到汽车里，找到电影节目，稍一浏览，看到有一个名叫《黄毛丫头恋爱史》的捷克斯洛伐克电影，在什塔齐奥街的“蓝洞”电影院上映，五点半开演。派赖斯雷尼听说观众对这部电影反映不错。

时间挺合适，还有一点空闲。他继续看这张明天的报纸。突然，一条消息跳进眼帘，说的是有个有个

名叫派赖斯雷尼的汽车司机，开着一辆CO75-14号牌的瓦特堡派汽车在什塔齐奥街上超速行驶，在离“蓝洞”电影院不远的地方撞上一辆迎面开来的大卡车。这位思想不集中的司机不幸惨死。

“岂有此理！”派赖斯雷尼在心里说。

他看这表，五点半快到了。他把报纸塞进口袋，发动了汽车。他开得比规定的速度快，在什塔齐奥街离

“蓝洞”电影院不远的地方撞上了一辆大卡车。

他惨死了，口袋里装着明天的报纸。

（柴鹏飞 译）

这是一篇构思奇特的微型小说，怪诞的故事简直不可思议。司机派赖斯雷尼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自己惨死的消息，他认为，这真是“岂有此理”！他仍然按照报纸提供的电影预告去看电影，于是，车祸真的发生了，时间、地点、车型竟和报纸上的报道完全一样。他的死，被提前预知了，确定了，正常的因果关系被颠倒了。

这种因果颠倒的故事，是微型小说呈现出的另一种“真实”。这就是所谓的“超前现象”。中国有句古语叫“一语成谶”。谶语，被认为是预示吉凶的隐喻，带有迷信色彩，即先有预定的“果”，后要实施现实的“因”；或者先报出结果，然后再去实现结果，这种类似的现象在现实中已经被证明曾经真实第发生过，这究竟是偶然，还是偶然中的必然？抑或是宿命论的圈套？其实，荒诞的微型小说也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的。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事情往往已先被设定，可怜的人物仅仅是去填充那虚假的圈套式的设定，设定由假而成真。小人物很难跳出、逃出那些预设的圈套，所以悲剧也就难以避免。这大概就是这篇微型小说的普遍的意义吧。

星新一是日本超短篇小说的开创者，被称为“日本超短篇小说之神”。他是当代最有影响的微型小说专业户、名家。他在几十年的文学生涯中，写了一千多篇微型小说。他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 ，形成了自己立意新颖、情节严谨的独特风格，在日本文坛独树一帜，引人瞩目。《波可小姐》是星新一的成名作，它借助于科幻形式，将集众美于一身的美貌与冷若冰霜的冷漠形成对比，使人感到波可小姐在诱人的同时也使人害怕。这里，女机器人波可小姐，实际上是现代化技术文明的一种象征，作者忧虑现代化技术的飞速发展，会破坏美好的人性、人情。这一现代忧虑意识，即担心人类面临着自己创造了物却为物奴役的悲剧，在星新一后来的许多作品中，有着进一步的表露。日本一位评论家指出，星新一的微型小说有三要素：一是新颖的想象，二是完整的结构，三是意外的结尾。他的作品集被译成英、法、俄、德语等多种文字。

请看星新一的微型小说的代表作《特技》

特 技 （日本）星新一

电视台的新闻广播员，某日，一如往常，刚要播放稿件，竟违背自己的意志，信口开河起来：

“下面报告新闻。发现了一起行贿受贿案件。据报，K企业定期向主管机关的高级官员重金行贿……”

播后，电视台内部掀起轩然大波。有人问他：“你为什么讲了原稿上根本不存在的事儿？”

“脑袋出毛病？真丢人，人家会抗议的。胡侃下去，我们电视台就会威信扫地。”

电视台里的人都被吓得面色如土，广播员也等着割职。然而，奇怪的是压根没有人打电话来表率抗议。

不仅如此，电视台还得到情报说，电视台点名的那几位高级官员已经引咎辞职。还听说，对此报道半信

半疑的警方，在K企业进行搜查，很快就发现了行贿的证据，立刻逮捕了嫌疑者。

电视台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肯定播音员第一个报道了爆炸行新闻，赞许的呼声代替了责难。

“真是惊心动魄！你说的全是事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就变成话语脱口而出了。”

“说不定这是特技哪。你具有发现暗地违法的能力。今后可要大力发挥你的才能哟，我们电视台的观众，会一下子增多的。”

“噢，但不知能否一帆风顺。”

第二天的新闻节目时间里，这位广播员又胡侃起来：“播送去年偷税者前十名名单。第一名……”

随后，他不仅播放了偷税的金额，还详细地报道了他们偷税的手段，这次又给他说中了。

税务署的人员立刻出动，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取了证据。于是，这个新闻节目大受欢迎，听众和观众

不断打来电话，一个劲儿地打气。

“了不起，是大众的战友！用你的特技，毫不留情地把那些坏家伙揪出来，让我们大家心里痛快痛快！”

这位播音员便住在电视台，每天三次上电视，每一次他都报道一条爆炸性新闻，声望越来越高。

但是，接连几天，他的身体便支持不住了，每周都想方设法地请假。他打算回家。可是就在他回家的路上，不管是谁，一见了他便桃之夭夭。

有的也许是骗取了公司的旅差费的，或者是违章乘车的、装病不上班的、学生时代考试作过弊的、骗过女人的等等，全都有点什么把柄。他们不愿意接近这位电视台里最有威信的播音员，也许害怕自己的弊端被宣扬出去，那就吃不消；因此，尽作鸟兽散了。

他心神不快，总算回到了家。但是，妻子不见了，据说几天前就桃之夭夭。特技即使对她，也不例外。

翻译 ：郭富

星新一是日本卓有成效的微型小说作家，有日本的欧·亨利之称。他擅长运用欧·利创造出的结构模式，特别的那个出人意外的结尾。《特技》的故事背景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它指向社会的弊端、人性的弱点，但故事却是虚构的。播音员的特技反映了人们良好的愿望，是许多听众希望它发生的，但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它的结尾，写妻子也桃之夭夭离他而去，尽管荒诞，却又符合生活的本质。

《特技》写一位播音员某一天突然有了一种特殊技能——未卜先知，发现某些官员暗地违法的能力，他能随口把贪官污吏的劣迹一一指证出来，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奇怪的是，这位播音员根本不认识这些被他揭发指证的人，但他报出的一系列违法名单、数额连自己都吃惊，但却都准确无误，因而立刻引起轰动，名噪一时。而这特技产生的另一种反映则是人人都躲避他，一看见他便桃之夭夭，因为世界上十全十美从不犯错误、从不失足的人几乎没有。出乎意外的结局是他的妻子也离他而去，“特技即使对她，也不例外”。作者直逼人性的描写，具有灵魂的冲击力、震撼力，言近旨远，发人深思。

川瑞康成是日本文学是史上新感觉派的重要代表，强调作家要追求新的感觉和对事物的新的感受方法。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金，就是因为他拥有“非凡的敏锐”。《雨伞》犹如一则玲珑剔透的意识微雕，也鲜明地体现着他的这种风格。“雾一般蒙蒙的春雨，虽湿不透全身，但沾在皮肤上，还能觉出湿润来。”这是作者感觉的纤细。“小伙子把扶在椅子靠背这的手轻轻地碰着姑娘的外套，通过手指感觉到她那微热的体温……”这是主人公纤细的感觉。通篇正是由作者和主人公这样双重的纤细感觉，瞬息间的纤细感觉，组成一幅可感的、立体的、流动的、富有生命力的生活画图。这其中，作者所要宣泄的，是男女青年间的感情波澜。开始，小伙子在雨中将伞遮在姑娘头顶，“姑娘也很想一只手凑上去拿伞，但不知怎么的，却偏偏做出了要逃伞外的样子。”这里流露的是羞涩之情。后来从照相馆出来，却意外发现，“伞已经被先出门的姑娘拿在手里了”。这里暗示的，则是一片亲密之情。由羞涩到亲密，《雨伞》通过捕捉感觉，脉络清晰地展示了男女主人公的一片纯情，展示了唯美主义者川端康成所一贯追求的艺术特色。

俄国、前苏联都是盛产微型小说的国度。俄国的契诃夫、屠格涅夫、格·戈林、弗·索罗金等著名作家也都是写作微型小说的高手。契诃夫的《威胁》、《在钉子上》；屠格涅夫的《乞丐》和《白菜汤》；格戈林的《您不信任我》等都是微型小说的名篇佳作。小说真实地描绘了俄国当时的社会生活，反映了官场的腐败、社会底层人们生活的艰辛，塑造了各个阶层的人物的形象。作为微型小说，这些作品都构思精巧、奇特，意蕴深刻。契诃夫的《威胁》写一个贵族老爷，他的马被盗了，为了找回被盗的马，他便在报纸上刊登了颇有威胁力、颇有声势的声明：“如果不把马还给我，那么我就要采取我父亲在这种情况下采取过的非常措施。”结果，威胁成功了，“小偷不知道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于是偷偷地把马送会来了”。如果小说写到此为止，读者一定会感到索然无味，于是作者借朋友发问，贵族老爷道出了他父亲“非常措施”：“有一次他住旅店时，马被偷走了，他就把马肚带套在脖子上，背着马鞍自己回家了。”原来贵族老爷的“非常措施”，是自己惩罚自己，实在是令人好笑。贵族老爷的虚张声势的语气，增强了小说的幽默效果。屠格涅夫的《乞丐》也是一篇优秀的微型小说的杰作，全文如下：

乞 丐 （俄国）屠格涅夫

我在街上走着……一个乞丐——一个衰弱不堪的穷苦老人挡住了我。

红肿的、含着泪水的眼睛，发青的嘴唇，粗劣褴褛的衣衫，龌龊的伤口……啊，贫困已经把这个不幸的

生灵啃噬到多么不像样的地步！

他向我伸出一只红肿的、肮脏的手……他在呻吟着，他在向我哀求施舍。

我伸手摸索自己身上所有的衣袋……没摸到钱包，没有表，甚至没有一块手帕……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上。

但乞丐在等待着……他伸出的手衰弱无力的摆动着、颤抖着。

我惘然无措，惶惑不安，窘极了，我便紧紧地握住这只肮脏的颤抖的手……“别见怪，兄弟；我身边一无所有呢，兄弟。”

乞丐那对红肿的眼睛凝视着我；他发青的嘴唇笑了笑——而且，他也紧紧地握了握我冰冷的手指。

“哪儿的话，兄弟！”他口齿不清地慢慢说道，“这已经是很可感谢的了，这也是周济呀，老弟。”

我懂了，我也从我的兄弟那里得到了周济。

赖于生存的物质条件对于人相当重要，而精神的需求也是弥足珍贵的，是不可或缺的。《乞丐》以镜头般的描写，叙述了“我”和一个乞丐在大街上相遇的情景，写出了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和尊重的力量与重要性，突出了小说的主题。

小说生动形象地描写了“我”与乞丐瞬间相遇的画面。“我”看到拦住“我”乞讨的老人，眼睛“红肿”、嘴唇“发青”、衣衫“褴褛”，伸出的手“红肿”、“肮脏”，他在“呻吟着”、“向我哀求施舍”。这具体的描述，突出了乞丐的衰弱和极端的贫苦，可是“我”翻遍了全身，“一无所有”，竟拿不出东西来周济他，这场面是多么令人尴尬和无奈。于是，“我”紧紧握住乞丐那只肮脏的颤抖的手，说：“别见怪，兄弟；我身边一无所有，兄弟”。这时，我看到，乞丐“那红肿的眼睛凝视着我；两片青色的嘴唇浅浅一笑——他也紧紧地握住了冰冷的手指。”“哪儿的话，兄弟，”他口齿不清第慢慢说道：“就这也该谢谢你啦。这也是周济啊，老弟。”物质的需求转化为精神的需求，我们看到了双双互相的精神周济。整篇作品升华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原苏联的微型小说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出现了一大批擅长写作微型小说的作家和优秀的微型小说作品。高尔基的《柯留沙》就是一篇微型小说的名篇。这篇小说是写一个孩子的悲剧，底层人的悲剧，一个贫困家庭的悲剧，表现了作家关注劳苦大众的人文情怀。此外，阿勃拉莫夫、顿巴泽、里纳特、左琴科、鲍·克拉夫琴克、叶·明、库·海特、杜姆巴泽、勃罗多夫等等作家，都有优秀的微型小说佳作，组成了苏联微型小说的百花园，多姿多彩，美不胜收。

作为表现主义作家的卡夫卡，常以象征的手法表现抽象的真理，用现实的手法描写非现实的事件。人所供知的《变形记》，写人一夜之间变成了甲虫，是荒诞与虚无的，但它对主人公灾难感、孤独感的描绘，却又是十分真实的。他写的微型小说《法津门前》，沿袭着这一风格。一个乡下人想入法津之门，尽管门敞开着，门卫却阻止他进去，让他在一只小矮凳上坐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等到“老眼昏花”，“生命垂危”，也不得其门而入。就这一情节来说，也是虚妄和荒诞的，但它正由此强化与凸现了剥削阶级统治的社会里那种“衙门八字开，无钱莫进来”的现象，较之一般的常规描写，具有更大的艺术震撼力。同时由于它的假定性，还可以给读者带老其他的象征意味。如果把那个乡下人抽象为一般的人，那么，那座“法津门”则可以抽象为真理之所在。这样，读者可以得到这样一种暗示：真理虽有，但有门难进，人们坐等，却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欧·亨利，是美国现代小说、短篇小说的创始人，是写作微型小说的圣手。他的取材的技巧令人叫绝，往往表现在对生活的旁敲侧击，“歪打正着”的本领。像《同病相怜》，写了一个强盗打劫，他发现被劫者“举起手来”时，有关节炎的征象，结果两个人交流起关节炎患者的苦恼来了。这种情节虽然难以思议，然而又分明包含着一种趣味，一种温暖，一个机智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幽默。他的《二十年以后》就是一篇精妙的微型小说。他的作品构思巧妙，故事的结局往往奇峰突起，出人意外，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欧·亨利手法”“欧·亨利式的结尾”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国际性的专有艺术名词。马克·吐温的《我所发现的生活》、海明威的《读者来信》、《桥畔的老人》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微型小说的精品之作。

第三节 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

创作的规律，一般都是先有了短篇创作的经验，而后再进入长篇创作。高尔基、鲁迅、阿·托尔斯泰等许多著名作家都教导青年习作者应该先写短小的东西。写微型小说，属于创作的范畴，和一般的“作文”的概念是不相同的。这是比较高层次的写作训练。高尔基说：“学习写作应该从短篇小说入手，西欧和我国所有最杰出的作家几乎都是这样做的。”阿·托尔斯泰更明确地指出：“小小说，这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什么是小小说》）微型小说、小小说，篇幅虽短，要想写好，决非易事。它正像在头发丝上刻字作画的微雕意艺术并非必比雕刻十米高的塑像容易，写微型小说也未必比写作鸿篇巨制来得轻松，因为越是短的东西越要求作者有敏锐的观察能力，较雄厚的生活基础和较高的文学造诣，从微型小说创作，可以看出一个作家的功力。作家冯骥才说，微型小说是独特的艺术生命，“它产生于生活中一个极亮的闪光点，也是意识思维一个极妙的爆发点。它所用的材料，长篇幅小说未必能用；它具有的感人程度，却往往并不比长篇幅的小说差。然而用写中篇乃至一般短篇小说的方法写不好微型小说。它有独特的艺术规律，它对选材、角度、语言、结构，都有独特的要求。”（一九八五年第三期《中国微型小说选刊》）学习创作，从微型小说写起，可以培养、锻炼初学写作者的观察生活的能力、撷取生活中的闪光点的能力、选才能力，构思能力，编织故事，安排悬念的能力，可以培养作者怎样开拓，怎样结尾，怎样用三言两语表现一个人物的外貌、性格的能力等等，这是练笔的好形式。有志于文学创作的青年可以先在这个大学校里学习起步，得到良好的训练，所以托尔斯泰说”小小说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他又：“小小说，这是最棘手的一种艺术形式。”

微型小说难写，难就难在写好。小说的生命力是打动人心，而微型小说必须在极短的篇幅里就打动人心，所以难；微型小说不只在形式上短小，它是一个独立的艺术世界。短要短得有味，小要小得玲珑，以小见大，以短胜长，这是小小说作者不容易做到的，所以难。

写微型小说，这是初学写作者练笔的好形式。有志于文学创作的青年很有必要了解和掌握这种“入门文体”的文体特征和写作的基本技巧。从写作微型小说起步，这是踏进文学殿堂的一个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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