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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蛙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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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蛙声一片作者:王往小说

 

                                                           蛙声一片(短篇)

                                              发表于2015年第三期《楚苑》

                                           王往



雷主任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时,邬晓荷就放下了刚咬一口的海苔蛋卷,撕了纸巾擦嘴。

“别管他,有人搬,我再给你冲杯咖啡。”对面的焦丹羽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说。

“雷主任在叫呢,我,广告部搬水了。”邬晓荷扔了纸巾就出去了。

邬晓荷可不敢和焦丹羽比,人家是体制内的,自己是个聘用人员,得自觉。雷主任的话像是对所有人说的,其实是对聘用人员说的。果然,邬晓荷一到走廊里,就看见吴乃夫和程志文快步走向广告部。等邬晓荷走到广告部时,吴乃夫和程志文已经搬着水出来了。吴乃夫说:“不用你了,就两箱水”。邬晓荷有些失望,还是去了广告部。

放在广告部的矿泉水是商家用来抵广告费的。邬晓荷进去时,广告部的三个人正和雷主任闲聊。邬晓荷问雷主任还有什么事可做的,雷主任说:“没事了,没你的事。有事我不能叫你做呀,才女加美女,我哪能不爱护。”邬晓荷就羞红了脸,说:“谢谢雷主任,没事我走了。”

刚出了广告部,办公室副主任老余就叫了她:“小荷,办公室还有些零食,你给带下去。”邬晓荷心中窃喜,到底不再两手空空了,进了办公室提了零食就走。

吴乃夫和程志文将水放到大巴上,又下来了,要帮邬晓荷将食品袋放在车上,邬晓荷躲让,却被他们抢了过去。这一幕被刚下楼的相主编看到了,相主编对身边的童主编和雷主任说:“你看看,咱杂志社多团结,几个小孩都不赖!”童主编点头认可,雷主任说:“特别是邬晓荷,很懂事!”

众人陆续上了车。邬晓荷看到一个空位置坐下了,紧跟在后的程志文刚要坐下,看到雷主任在他身后,赶忙起身,朝后面走去。雷主任就坐到了邬晓荷身边。他架起二郎腿,一脸惬意。女编辑张明明对周围几个人说:“你们看咱们雷主任的高兴劲儿,有美女陪着就是幸福。”雷主任哈哈大笑:“那是,咱杂志社最美的女编辑我不照顾谁照顾!”相主编扭过头调侃:“雷主任把自己升级到护花使者位置了。”众人笑声中,邬晓荷羞红了脸。的确,邬晓荷很美。细细的腰,披肩长发,白净的瓜子脸上一双清澈的凤眼,既显得单纯又透着风情。而当她思考问题时,那双眼睛又透出执拗,并且显得孤傲,让人对她的性格一下子产生难以捉摸的感觉。

车开动了,雷主任赶忙叫吴乃夫和程志文给大家发水。童主编起身说:“这次去蛙儿湖旅游,咱们全是托相主编领导有方,大家欢迎相主编讲话!”

掌声中,相主编拿起了话筒:“童主编的话我要更正一下,并不是我领导有方,首先要感谢的是人家蛙湖酒业,蛙湖酒业的裴总为我们创造了这个机会。出门旅游,图的是轻松,大家要相互照顾,我说得直白点,就是要有眼色。年轻人多照顾年老人,男的要照顾女的。一句话,不要毁了杂志社形象。”

邬晓荷跟着众人鼓掌,脸却红了一下。对相主编说的“眼色”她有本能的敏感。记得她刚到杂志社不久,就有一个编辑因为没有眼色被开除了。那天,杂志社买了几百斤西瓜作为夏季福利。雷主任在走廊里叫着:“大家去搬西瓜啊”。雷主任叫人干活,从不指名道姓,他喜欢在走廊里喊,像管家在叫伙计,相主编也批评过他这种做派不尊重人,可他根本不听,说有眼色的自然会听见。所谓有眼色的人就是指的聘用人员,正式员工谁吃他这一套呢。邬晓荷听了之后就出了办公室。雷主任却朝她摆摆手,叫她回去。那天,也是巧了,吴乃夫和程志文都去了图书馆,聘用人员只有邬晓荷和黄彬在。雷主任推开黄彬的门,叫黄彬:“叫你去搬西瓜呢,听见没有。”黄彬说:“没听见啊,我正在看稿子,门又关着,怎么听得见。”雷主任就不高兴了,拉下脸说:“这下听见了吧。”黄彬面无表情地说:“我马上去。”

邬晓荷刚要下楼,就被童主编叫去谈稿件的事了。

黄彬搬了两个西瓜,爬到四楼,已是大汗淋漓。黄彬说:“雷主任,叫人下去搬西瓜啊。”雷主任说:“我再叫。”事实上,雷主任一个人也没叫。等黄彬跑了十几趟,衣衫湿透,将西瓜都搬上楼后,雷主任又让他将西瓜分到各个办公室,每个办公室四个。黄彬照着做了。分完了,还剩两个,雷主任说黄彬你将瓜剖了,每人发两片。黄彬愣了一下,脸色冷下来说:“好的!”黄彬剖了一个西瓜,分到各办公室,将另一个西瓜切开一半,另一半的瓤子掏了一些,到了雷主任办公室,骂了一句粗话,将西瓜套在了雷主任头上,夺门而去。雷主任摸着脸上的西瓜汁,冲到黄彬办公室,二人打了起来!就听黄彬大声叫着:“姓雷的,聘用人员不是好欺的,我他妈今天揍死你!”

雷主任的额头被缝了三针,歇在家十多天,对相主编说不开除黄彬,他就不上班。

黄彬被开除后,相主编在会上说,黄彬这个事情,大家要引以为戒,我希望某些人要有眼色。说着,不经意地扫了一下吴乃夫、程志文和邬晓荷。其他编辑也都看了他们一眼。说的是“大家”,谁不知道是指聘用人员呢。事后,有人评价雷主任过分了,说黄彬还是不错的,雷主任说:“猎枪和兔子有仇么?可是兔子撞到了猎枪上!我雷某打杂志社成立头一天就来了,想跟我斗,没眼色!”邬晓荷的心里为黄彬叫屈。想到黄彬现在又回到厂里的流水线上,说不出的难过。其实黄彬很有才华,二十多岁就已经获过几次小说大奖,相主编当时就是冲着这个将他聘用的。黄彬走时请三个聘用人员吃饭,吴乃夫、程志文两人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程志文提议在离杂志社十多里的一个饭店小聚一下。平时只喝一二两酒的黄彬那天喝了半斤,酒后圆睁的怒目渐渐眯成细缝,仰脸对着吊灯说,你们要吸取我的教训,聘用人员就应该好好给人干活,不老实,东家一踢就走,找个稳定工作不容易。说得几个人都眼闪泪光。

自打黄彬被开除后,雷主任就更爱使唤聘用人员了。明明是别人可以举手之劳的事,他也非得吆喝上聘用人员,比如今天早上去广告部搬水就属于类似情况。聘用人员不但规规矩矩,而且抢着做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人批评没眼色。

关于 “眼色”,直接发生在邬晓荷身上的也有过一次。童主编家里装修后,说请吴乃夫、程志文和邬晓荷去家里坐坐。三人到了那里,才发现满地狼藉,涂料滴得到处都是,于是动手打扫。这一打扫,竟然从下午忙到晚上八点钟。童主编一面抱怨工程队素质差,一面感谢他们,请他们去饭店吃饭。童主编请吃饭,他们都很感激,觉得童主编平易近人。

第二天,童主编将邬晓荷叫到办公室,拿出一张发票让她在证明人那里签个名,邬晓荷看着发票的事由栏里写着“组织编辑讨论选稿”。邬晓荷说:“昨天不是去你家……”童主编愣了一下说:“那好吧,我找别人签一下。”

一个多月后,相主编问邬晓荷:“晓荷,这两期你责编的稿子很少啊。”

邬晓荷不知说什么好,她送审的稿子在童主编那里越来越难过关了。按照杂志社规定,通过一篇稿子有80元的奖励,每期她都能通过五六篇,加上工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相主编说:“晓荷啊,,一定要和童主编处好关系。我听说她叫你签个发票的证明人,你都不签,这就不对了,童主编是杂志社常委副主编,她就是发票审核人,你怕什么呢?做人要有眼色……”

邬晓荷糊里糊涂点着头。

相主编又说:“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她说过了,说你不懂这些发票上的事,她也不会计较你的,以后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来杂志社,就是想你好嘛!”

自那以后,邬晓荷送审的稿子用稿率就大了。她深深地感激相主编。不,应该说是感恩。虽然她很讨厌这个这些年被用烂的词,感恩的过程往往被施恩者用来显示自己的道德优势,甚至用来对弱势群体进行情感敲榨。这个社会需要的是对那些普普通通的劳动者感恩,而不是对他们施一些小恩小惠就让他们又是鞠躬又是流泪地表示感恩戴德。想当初,自己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女孩子,除了爱写作,什么都不会,在父母的怀疑和叨唠声中,进厂打工了。无休止的加班,机械的重复,单调的伙食,烦闷的宿舍,几乎让她绝望了。辞了工,又去饭店做服务员,然而饭店服务员哪有时间写作呢?后来她去做保姆,才有了晚上的一些时间写作。她投稿给现在工作的这家《袖珍小说》杂志,自此认识了相主编。相主编了解她的境遇后,向她伸出援手,说有合适的岗位就聘用她。到了杂志社,简直就是到了天堂。她喜欢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喜欢用剪刀剪开信封的那种优雅,喜欢读到好稿子并通过终审的那种成就感。她每天早早地来上班,把办公室打扫了,又将走廊里拖得干干净净。往往是聘用人员做完这一切,又看了几篇稿子,正式人员才来上班。说到拖地,有个有趣事。邬晓荷和吴乃夫一准备拖走廊了,程志文就叫他们不要急,拿了拖把站在窗口,看相主编或者童主编的车停在院子里了,才叫动手。程志文说:“你干的让领导看到才有用,事情不在你干多少,在你干的让人看到了多少,咱们这些人做了事就得让人看见。”

 

蛙儿湖离杂志社所在的城市有三百多公里。到了午餐时间,雷主任让吴乃夫和程志文将零食发给大家,邬晓荷也主动帮忙。发到童主编那里时,童主编已经在剥一个茶叶蛋了。赶巧,车子一个颠簸,茶叶蛋掉在了地板上。邬晓荷捡了起来,另拿一个给童主编,童主编说那个就扔了吧,邬晓荷说:“我擦一下就能吃了。”相主编对童主编说:“我就说吧,咱杂志社年轻人素质好!”童主编说:“晓荷懂事!”相主编说:“就连蛙湖酒业的裴总也夸她做事认真呢,说经她手编过的稿子就是好!”一旁的雷主任接过话说:“晓荷干活也勤快!”焦丹羽说:“邬晓荷,雷主任表扬你呢!”谁都听出焦丹羽这话是带着对雷主任的讥讽,雷主任好像没有感觉,还洋洋得意地看了邬晓荷一眼,轻声说:“晓荷,领导都关照你,好好干。”邬晓荷红着脸点了一下头。就在她点头时,雷主任又强调了一句: “好好干。”同时在她大腿上拍了两下,而且手指朝着大腿内侧,让她一阵恐慌,雷主任却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邬晓荷不禁往边上缩了缩。过了一会儿,雷主任又挪了一下,和她紧挨在了一起,脚尖贴着她的脚尖。说实话,雷达主任虽然爱找聘用人员的麻烦,但是对邬晓荷还是很宽容的,甚至有时对她十分热心,比如,听说听说她要买电饭堡,雷主任就从家里带了一只给她,说他用不着,让她不要花钱。可是雷主任刚才的举动让她讨厌之极,说不出的难受,旅游的心情一下子坏了。

 

傍晚时分,车子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雷主任拍着程志文的肩头,对他和吴乃夫说:“小程,小吴,你们今天表现不错,相主编都夸你们呢.”程志文和吴乃夫都说谢谢雷主任。雷主任很谦和地说:“谢什么呀,我来就是为大家服务的,蛙儿湖是个好地方,你们开开心心玩!”

裴总带着一班人迎了上来。和很多老总一样,裴总肚大腰圆,锃亮的脑袋安放在肩膀上,好像直接省略了脖子。裴总说,晚宴安排在酒厂自家的蛙湖山庄,明天一早先参观酒厂,再去蛙儿湖游览。明天的午宴和晚宴都安排在蛙儿湖边的渔家饭庄,裴总说那里有十多个渔家饭庄是他们投资的。

邬晓荷以前没见过裴总,但是看过他的稿子。裴总的稿子都是直接发给相主编,相主编就转给邬晓荷。其他编辑羡慕邬晓荷好运,因为相主编转交的稿子都会和童主编打招呼,是一定要上的。邬晓荷第一次看见裴总的稿子就没有好印象,不要说构思落俗,好多语句都不通,连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水平都不够。当相主编问他裴总的稿子编了没有,她就说了实话。相主编笑着说,企业家爱好文化是好事,说明我们《袖珍小说》的魅力嘛。不同的地方你改一下交给童主编就成了。邬晓荷只好照办了,一篇2000字不到的稿子,邬晓荷改过的地方竟有五十多处,以至连下笔的地方都没有了。可就是这样的稿子竟然上了头题!编辑会上,有人对此提出意见。相主编说,大家的意见是对的,可你们看看我们的杂志的封底,那是蛙湖酒的广告啊。杂志在编辑部是文化,到了市场就成了商品,商品就要讲经济效益,蛙湖一年给我们八十万的广告费啊……

裴总很能喝酒,一大杯一大杯地给所有人敬酒。到了邬晓荷跟前,相主编介绍说这是我们杂志社的邬晓荷,裴总惊喜:“哎呀,你就是邬晓荷,我的几篇稿子都是你编的呀,老想着什么时候专程表示感谢,这下好了,来,我敬你一杯!”邬晓荷说自己不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裴总说,不行,没诚意。说着放下自己的杯子,拿了就给邬晓荷斟了一杯。邬晓荷还是连连摇头,相主编说话了:“邬晓荷,裴总的酒要喝的!”邬晓荷只好喝了,一口下去就觉得五脏六腑都闹翻,头一下子晕了。裴总带头鼓起掌来:“好!不愧为女中豪杰!”

裴总一个个地敬酒,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打晃了,但好像还没尽兴,对相主编说:“相主编,你这些编辑都是文曲星下凡,我有一个请求,想和每位女士喝一个交杯酒,沾点灵气。”相主编说:“那好啊,这样的话,裴总酒色才气都有了。”可是桌上的女编辑都无动于衷,装做没听见,聊天的聊天,发短信的发短信。这时,相主编看了一下邬晓荷说:“我先向你推荐我们的才女编辑邬晓荷,怎么样?”

“好好!这可是我的责编哦。”裴总走到邬晓荷身边说:“邬老师,我们喝杯交杯酒,请!”邬晓荷慌张地:“我不懂交杯酒怎么喝……”裴总一边说“这有什么不懂的”,一边将胳膊伸到了邬晓荷的臂弯里,“你把酒端起来。”邬晓荷端起酒,脸涨红了。他感到裴总的胳膊肘往后一退,在她胸上蹭了一下。她的脸更红了,赶忙喝了酒,抽出了胳膊。裴总说:“嗯,感觉就是不一样,到底是文曲星!”等到裴总到了张明明身边,张明明赶忙说:“裴总,我可以敬你酒,但我不能喝交杯酒。”裴总问怎么了,张明明说:“没什么原因,我除了结婚时和老公喝,别人一概不喝。”裴总就有些尴尬。相主编说:“破个例嘛,裴总很尊敬文化人。”张明明眉头一扬说:“要是尊敬我,就从这一杯酒开始,尊重我的选择!”相主编看了一下焦丹羽说:“丹羽,你和裴总喝一个,焦丹羽却起身说:“我先去下卫生间。”

幸好,童主编站了起来,解除了难堪:“裴总啊,我们女编辑都比较传统,不嫌弃我是老花,跟我喝一个!”裴总绷着的脸才舒展了。

和童主编喝完了酒,裴总怕再遭拒绝,就在相主编身边坐下了,搂着相主编说:“相主编,你好福气啊,手下美女如云,咱哥俩再喝几杯!”

裴总又喝了一阵,就站不稳了。司机过来说要送他回家。裴总说:“不回去,我也住宾馆,咱自家开的宾馆不住白不住。”司机说:“那就送您回宾馆吧。”裴总摆摆手:“你先回去,我还要聊一会儿。”司机还是站着。裴总就拉着司机走到门边,套在他耳朵说了什么,然后大着嗓门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咋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司机这才去了。

裴总又向相主编招手,相主编走了过去。裴总又是叽里咕噜一阵,一会儿贴着耳朵,一会儿嗓门大的出奇。这时,邬晓荷就看到相主编朝他招手,邬晓荷不明就里的走了过去。

相主编说:“晓荷,裴总想请你跟他去聊几句。”裴总说:“你是我的责编嘛。”

邬晓荷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她看到焦丹羽从酒桌上起身了,赶忙朝焦丹羽跑过去。焦丹羽说我和你一块去。

二人将裴总送到房内,焦丹羽给他倒了一杯水,说:“裴总,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到了门外,焦丹羽说:“他敢动你一根指头,姐姐我就用刀具割下他的阳具,叫他成悲剧!”说完,哈哈大笑,说得邬晓荷满脸通红,咬着嘴笑。

 

第二天,酒厂的领导陪着杂志社人先参观了酒厂的酿造车间,然后去了蛙儿湖。

时值初秋,蛙儿湖周围一片碧翠。岸上的水稻刚刚抽穗,白色的稻花散发着幽幽香气。湖面一望无际,湖心的两座小岛上绿烟袅娜,水鸟翻飞,壮阔而秀丽。站在湖边,邬晓荷深深吸了一口气,昨天在车上和饭桌上的污浊一扫而空。自从到了杂志社,他已经三年没见过野外的秋天了,因为每年都是春节时才会回去。

她突然有些想家。想她那贫穷闭塞却花草繁多空气清新的家乡,想起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家乡秋日。她的眼里渐渐泛起了泪水。她的家乡也有这样大的湖,她也是湖水养大的。然而,这样的想法只能作为纯粹的抒情,湖水并不能养她终老,湖边的几亩地也生长不出她的梦想。她只能选择漂泊,在漂泊中将相对安稳的环境当作梦的工厂。可是,这梦的工厂并不全是五彩缤纷,有挣扎,有汗水,还有说不出的屈辱。每个月去会计室领工资时,她总是故意等别的人领完了才去。干同样的活,却比别人少拿一半的钱。到了杂志社,她才明白,幸福感是从对比中来的。如果说这份工作让她还有幸福感的话,那也是对比中来的:和自己的以前比,和那些做苦活累活脏活的打工者比,和那些爱好文学却没有一张固定的写字台的作者比。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安慰让她坚持作着这份工作。当然,还有对编辑工作的喜爱也让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单位。每当发现了一个有潜力的作者并将文章润色发表后,就有一种成就感充盈心间。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雷主任催着大家穿上救生衣,准备上游艇。

游艇开动后,顿觉湖面风大,吹在脸上竟然有些寒凉。游艇几乎是在水上跳跃,水花翻涌。焦丹羽紧张地抱着邬晓荷,问她怕不怕,邬晓荷说不怕,我家也在湖边,我们上学都是坐船到对岸,风大的时候,小船就像一片树叶在飘。焦丹羽羡慕地说,原来你是野孩子呢,看不出来!

几艘游艇直奔湖中间的一个小岛上飞去。酒厂陪同的人说,那就是蛙儿岛了,你们看多像一只蹲在荷上的青蛙!

岛不大,可是上面植物很多,很多植物都是陆地上见不到的。裴总提议相主编吟诗一首,相主编说好,不过也有个提议,每人吟诗一首,一来表表咱们畅游心情,二是感谢蛙湖酒业倡导文化支持文化的精神。相主编朗诵了一首《观沧海》,众人鼓掌后,裴总说:“我要朗诵的是自己的原创!蛙儿湖水浪打浪,蛙儿湖边是酒厂。湖水供俺酿美酒,美酒伴君情谊长。”焦丹羽悄悄对邬晓荷说:“这诗可以叫薛蟠体,或者羊羔体,比打油诗还差。”轮到邬晓荷朗诵了,她说:“刚才想了一会儿,只想了两句。”裴总说:“两句也好嘛,是原创的就好。”邬晓荷朗诵道:“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在我的岛上,蛙声轻唤,来自我回不去的故乡。”裴总带头鼓掌:“有才气有才气!”相主编笑着说:“邬晓荷这诗不错,不过啊,有些消极,邬晓荷,有我们在,有《袖珍小说》在,你,不孤单。”邬晓荷以少有的撒娇口气道:“谢谢相主编,我不是消极,人家只是想家嘛。”

 

尽情尽兴玩了一天,到了晚宴时间。所有的渔家饭庄都点起了仿古的马灯,映照着屋檐下的大红灯笼,一派古典情调。湖面的风吹动着竹帘,凉爽中透着水生植物的特有气息。邬晓荷仿佛又回到了老家湖边的小瓦房里,回到了她出生的小渔庄。她不时的朝轻颤着的竹帘看去,想像着窗外的湖底映着的星星。

几杯酒过后,相主编来了兴致,站了起来说:“各位,我要宣布一个重大消息,好消息!”

众人安静下来,就听得湖边传来阵阵蛙声。

相主编说:“蛙湖酒业一贯注重企业文化,他们的《蛙湖酒文化》杂志需要一名副主编,而裴总慧眼识珠,想请我们的编辑部邬——晓——荷——同志担任这一职务!”相主编讲完后,只有裴总、童主鼓掌,程志文刚要跟着拍手,却发现雷主任朝他瞪眼,就顺势将两手叉在了一块儿。邬晓荷呆呆地看了看众人,低下了头。一旁的裴总赶忙说:“高薪,高薪聘任!”相主编又说:“今天下午,在游艇上,裴总表达了他的想法,我和童主编当场研究决定,让邬晓荷同志参与蛙湖酒文化建设,一来是对蛙湖酒业的支持,二来是给邬晓荷同志更大的成长空间,这可以说是一种双赢。”童主编再次带头鼓起掌来,跟着她鼓掌的只有裴总。

相主编没有想到如此冷场,僵硬地笑着:“晓荷,这还用考虑吗?”

邬晓荷慢慢抬起头,大家看到她眼里闪着泪水。 “相主编,你的意思是《袖珍小说》不要我了?”

相主编愣了一下说:“哦,你这样理解啊。”他转向童主编说:“我们的意思是,一来感谢裴总这几年对我们杂志的主持,二是让你成长的更快,如果你来这里觉得不适应了,随时欢迎你回杂志社。”

邬晓荷抹了一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悲伤,显出了她思考时的那种执拗和孤傲。她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相主编说:“在此之前,你们从没和我说过……你们就这样随时决定我的命运。”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雷主任赶忙跟了上去,追到一排渔家饭庄尽头才追上她。

雷主任说:“晓荷,你别急。”然后,雷主任大骂裴总:“我早就看出姓裴的不是什么好货色,晓荷,你不愿意来这里是对的。你不用怕,这事我会跟相主编说,不行我去编委会反应,再不行我找文联领导,晓荷,你要相信我,我们哪个也舍不得你走,我们……”邬晓荷打断了他:“雷主任,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雷主任想了想,快步返回了酒店。过了一会儿,焦丹羽、吴乃夫和程志文都出来了。

他们没看到邬晓荷。

焦丹羽急了,高声叫着:“晓荷,你在哪儿?”

没有回音。只有蛙声此起彼伏。

焦丹羽向前跑了几步,站到一个石凳上声嘶力竭地叫着:“邬晓荷,你去哪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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